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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節晚自習已經上課有七八分鐘了。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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:心事深藏(12)

翟兮兮顧不上堆放在一旁茶幾上的那一百三十八本日記本,匆匆跑出包廂,攔了輛車趕往天藍醫院。

韓臻的那張照片上,背景的醫院病房,她一眼就認出來那天藍醫院的VIP病房。

天藍醫院的VIP病房,每一間都是出自同一個設計師的手,特色鮮明,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。

翟兮兮跑到天藍醫院,找到在天藍醫院做主任的舅舅,另一個舅舅,方南昇。

“兮兮?這麽晚了,你怎麽來了?”方南昇從報告裏擡起頭,就看見翟兮兮滿頭大汗、氣息不穩的樣子。

“舅舅,你幫我查一下韓臻在哪個病房……韓臻要是沒有,就查一下韓之兮。”翟兮兮目光很急切,看得方南昇忍不住皺了皺眉,起身給翟兮兮倒了杯水才說:“你別急,先喝口水,我幫你問一問。”

三分鐘後,方南昇掛了電話,擡頭看向翟兮兮,“兮兮,我們醫院沒有叫韓之兮或是韓臻的病人。”

方南昇從不關心娛樂圈的事,對那些豪門世家的人也不感興趣,所以他一沒聽過韓臻,二沒聽過韓之兮,所以壓根就不知道翟兮兮要找的人是誰。

“不可能,他就在你們醫院,你再問一問你們今天早上有沒有接收一位從懸崖上摔下來的病人?二十歲的年紀。”

“這個倒是有,今早醫院來了位摔傷的年輕男子,還是我給做的手術……”

方南昇的話沒說完,被翟兮兮急急打斷,“那他在哪個病房?舅舅你快告訴我!”

得了病房號,翟兮兮又朝方南昇要了張VIP病房區專用電梯的磁卡,直奔韓臻的病房。

來到病房門口,翟兮兮看到裏面的場景,眼淚一下子從她的眼眶裏滾落下來。

偌大的病房裏,只有韓臻一個人,他躺在病床上,安靜地閉著眼睛,雖然臉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,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,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。

他的身影,無數次在她的腦海裏浮現,即使只是一個辨識度不清的側影,她依舊識得。

他受了這麽重的傷,怎麽沒有家人在身邊陪著呢?

他的媽媽呢?他的爸爸呢?

翟兮兮悄悄推開門,輕輕靠過去。

等走近了,她才看見,他那只尚好的胳膊,那只手背上,布滿了密密的針眼,泛著青紫的顏色,腫腫的,可見,這一天來,他到底紮了多少次針。

他的呼吸清淺又平穩,看著是睡著了。

他的長睫毛在空中微微顫動著,像一雙脆弱的蝶翅。

“韓臻哥哥?”翟兮兮輕輕喚了一聲,已經有五年都沒有喚過的稱呼。

韓臻似乎是睡得很沈,又或者是因為耳朵包在紗布底下,影響了他的聽覺。

翟兮兮看著他打了石膏的腿和胳膊,看著他脖子間的頸托,她坐在他身邊,伸手緩而輕撫過韓臻的臉頰,眼淚掉得更加洶湧。

“韓臻哥哥,你、你痛不痛?”哽咽的聲音,染著濃濃的心疼。

翟兮兮說著,緩緩俯身,將輕輕的一吻,輕輕地落在韓臻的薄唇上。

又滑又涼的觸感,讓翟兮兮心頭劇烈一顫,是了,就是這個感覺,那天在溫泉會所,她落水後迷迷糊糊醒來之際,就是這個感覺,軟軟的滑滑的涼涼的,帶著一點菠蘿味果凍的清甜。

翟兮兮很不知羞地發現,自己很貪戀這樣的感覺。

該離開時,她卻沒有離開。

直到,感覺到兩道滾燙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,她睜開顫抖的眼睫,猝然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。

那雙眼睛裏迸射著尖刀一樣的淩厲視線,翻滾著驚濤駭浪般的黑色與怒意。

翟兮兮心裏一驚,慌忙從他的唇上退開,無力又蒼白地解釋:“我、我、我不是……不是……”

韓臻憤怒又厭惡地看向她,“不是什麽?翟兮兮,沒想到你小小年紀,居然會做這麽讓人惡心的事!”

翟兮兮感覺自己的心裏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,昨天晚上的夢境猛地在她腦海裏呈現,夢裏韓臻那句冷漠又譏諷的話猶在耳旁,“翟兮兮,你在想什麽?小小年紀,居然滿腦子這麽惡心的想法。”

多麽像,多麽像。

此情此景,與夢境多麽像?

“韓臻,不是你想的那樣……”翟兮兮想要為自己辯駁,可是該怎麽說呢?

她後來,確實貪戀了他的唇。

“翟兮兮,誰允許進來的?還不滾出去!”韓臻毫不留情地攆她離開。

翟兮兮畢竟是個女孩子,被自己喜歡的男子如此對待,這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結了冰,腦子和身體都冷得麻木。

她睜著一雙帶著水汽的眼睛望著韓臻,像是傻了一般一動不動。

韓臻看著她這樣子,心裏冒出一股無名火來,他狠狠將正在輸液的針頭拔掉,不顧流出來的鮮紅血液,下床一把扯住翟兮兮,粗魯地將她拎到病房門口,打開門,狠狠將她扔出去。

動作流暢,一氣呵成。

門‘嘭’地一聲關上。

然後是沈默。

門內門外,極致的沈默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門外響起很輕很輕的腳步聲,漸行漸遠。

明明很輕,幾乎沒有發出聲音的腳步,卻像有千斤重一般,一腳一腳踩在韓臻的心上,讓他的世界跟著一起震動。

他癱坐在門口,背靠著門,一拳一拳,狠狠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。

其實,在翟兮兮一進來的時候,他就醒了,他身上每個地方都在叫囂著疼痛,他根本就不能睡得安穩。

有多久了,他沒有聽到她喊一聲“韓臻哥哥”了?

五年,六十個月,一千八百個日夜輪回,每一個輪回,他都懷戀著這一聲“韓臻哥哥”。

他不敢睜開眼睛,他寧願這只是他日有所思的一個夜有所夢而已。

可是,在她吻上他的唇瓣,在他心裏生出一股對這個吻的貪戀的時候,他在九歲那年生日聽到的對話,如同一把削天利劍,直直插進他的世界。

他的身上,流淌著骯臟的血液,他的存在,就是一個恥辱的標記。

他的世界註定黑暗,他不能拉著她一起墮入這暗無天日的深淵,那對她不公平,她應該在陽光下微笑。

然後,他強迫自己對她橫眉冷對、對她惡言相向。

“對不起兮兮,這不是我的本意。”

那不是他的本意,他想給她溫柔,卻給她傷害,他想靠近她,卻將她推得更遠。

他一拳一拳砸在冰冷又堅硬的地板上,他不該活著,卻又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,因為這裏,有他掛念的那個她。

他不是生無可戀,他是生有可戀。

不知又過了多久,有護士查房,推開門看見坐在地上的韓臻,護士嚇了一跳,“韓先生,你怎麽能下床呢?”

護士伸手想要將韓臻扶起來,韓臻猛地站起身,狠狠推開護士伸過來的手。

護士倒抽了一口氣,“韓先生,你、你、你的腿……你的手……你……”

擡眸看見護士見鬼了的表情,韓臻這才想起來他拍戲的時候從懸崖上摔下來,斷了腿斷了胳膊……一身的傷、一身劇烈疼痛的傷,此刻居然一點也不痛了,甚至他站起來了,甚至還用打了石膏的胳膊推開了護士的手。

韓臻顫抖著手解開自己頭上和身上的所有紗布,站在衛生間的落地鏡前,看著鏡子裏完好的自己,恍惚間想起來,第一次見到翟兮兮,翟兮兮就是用一個吻,瞬間治愈了他一身傷……

剛剛,翟兮兮吻他,是……為了他的傷?

這個認知,猶如一把巨大的榔頭,‘嘭’地一聲,在韓臻的心上砸出一波尖銳的疼痛。

她是在治愈他的傷,而他卻對她說那樣刻薄的話,做那麽粗魯的舉動。

兮兮!兮兮!

韓臻拔腿往外沖。

他要告訴她,對不起,兮兮。

他還想告訴她,謝謝你,兮兮。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三更,十點半之前

☆、255:心事深藏(13)

翟兮兮從醫院出來,失魂落魄地走在人行道上。

初秋的夜,有些涼。

她穿著寬松的淺青色薄薄的針織衫,白色的鉛筆褲,本該洋溢著青春朝氣的氣息,此刻卻散發著濃重的哀怨與落寞,她臉上的淚水被秋夜的風一層層吹幹,又一層層墜落。

之前在她腦海裏冒出的韓臻也許並不討厭她的想法,就這麽被現實無情地摧毀。

韓臻果真是厭極了她。

他眼裏的憤怒與厭惡,一刀一刀淩遲著她的心,血淋淋地痛著。

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,她看不清腳下的路,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,她猛地摔倒,膝蓋在粗糲的水泥地上磕得生疼。

手掌也磨破了皮,她看著掌心血肉模糊又沾滿泥灰的樣子,眼淚落得更加洶湧了。

韓臻為什麽就這麽討厭她呢?

就算不喜歡她,他就不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樣對待她嗎?

不要總這麽刻薄,不要總這麽冷漠,不要總這麽厭惡她。

翟兮兮旁若無人地蹲在路邊,抱膝輕輕啜泣。

手機響了起來。

響了好一會兒,她才擦了擦眼淚,也沒看清楚是誰,直接按了接聽鍵,帶著濃重的鼻音沖著手機“餵?”了一聲。

“你在哪兒?”低沈磁性的聲音傳來。

翟兮兮楞了楞,韓臻?

她趕忙把眼裏的眼淚擦擦幹,將屏幕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,是個陌生的號碼。

“韓臻?”她將手機舉到耳邊,不確定地問了一句。

“是我,兮兮,你在哪兒?”

翟兮兮聽到手機裏一陣陣‘呼啦啦’的聲音,他似乎正在奔跑中。

他是特意出來找她的嗎?

翟兮兮發現,心裏很沒出息地有些開心起來。

“我在……”翟兮兮站起身,環顧了一下四周,“我在醫院門口的這條馬路右走,前面的第一塊廣告牌下面……”

話沒說完,她看見穿著病號服的韓臻沖著她跑過來。

韓臻跑到她的面前站著,他臉上的傷已經全都好了,和以前一樣俊美得讓人驚艷,翟兮兮眼前一陣恍惚,感覺有些不真實。

韓臻怎麽可能,這麽眉目溫和地站在她面前呢?

以往哪次見面,不是冷漠淩厲?

他就這麽望著她,眼睛裏有她看不懂的情緒翻滾,在他的視線下,她心裏沒有來一陣緊張,機動車道上來來往往的汽車引擎聲、旁邊商店傳出來的流行音樂聲、行人的說話聲、不遠處忽然響起的放煙花的聲音,似乎都已經遠離他們的世界。

他們的世界,安靜得只有他們兩個人。

許久。

翟兮兮茫然地從那樣安靜的境界裏回神,韓臻還是那樣平靜地望著她,似乎是在望著什麽許久沒見的東西似的,她的心跳又慌又亂。

“那……什麽,你、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?”她本來只是隨便找個問題來問,想緩和一下這種過於安靜的氣氛。

只是話一出,翟兮兮忽然驚覺,韓臻怎麽會知道她的號碼?

韓臻沒有說話,只是那雙沈靜的眸子微微閃動了一下,“兮兮,謝謝你。”

翟兮兮被他的話弄得一楞,“什麽?”

韓臻舉了舉自己的右胳膊,“謝謝你,我的傷都好了。”

原來是在謝謝她治好了他的傷啊。

翟兮兮微微垂下眼睫,心裏有些失落,小聲地問了一句:“你怎麽知道你的傷好了,和我有關?”

韓臻沒有回答,只是看著她精致的小臉,又說了一句:“對不起,兮兮。”

翟兮兮不明白他著對不起從何而來,擡起頭不解地“嗯?”了一聲。

“對不起,我不該對你那麽兇,為了表示謝意,我帶你去吃夜宵好不好?”韓臻說著,沖她伸出了左手。

現在已經晚上九點。

頭頂的路燈昏黃。

旁邊的廣告牌散發著瑩白的光。

翟兮兮看著面前那雙修長又骨節分明的大手,遲疑著沒動。

少時。

韓臻忽然抓住了翟兮兮的手,翟兮兮痛得‘嘶’倒抽一口涼氣。

之前摔倒的時候磨破了掌心,她沒來得及自己給自己治一治。

韓臻看見她皺起小臉的模樣,打開她的掌心一看,只見她白生生的掌心血肉模糊,傷口邊緣的血漬已經幹了,變成深褐色牢牢黏在皮膚上,中間傷得較深的地方,還在冒著鮮紅的血,還有許多泥灰糊在傷處……

一看就是摔倒了在地上磨破的。

韓臻好看的眉皺了皺,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心疼,“很痛嗎?”

翟兮兮的手被他微涼的大手攥著,鼻端全都是他身上特有的年輕男子的味道,她只覺得心頭緊張得快要窒息,哪裏還感覺到其他的感覺。

她無意識地搖了搖頭。

韓臻給助理打了個電話,十分鐘之後,一輛白色的豪華轎車在兩人面前停下。

直到坐進車裏,直到車子在一處高檔公寓樓底下停下來,翟兮兮還恍如做夢。

韓臻拉著翟兮兮的手腕,一路將她帶到自己的家門口。

還沒來得輸入密碼進屋,猛地從旁邊跳出一個記者,對著兩人‘哢嚓哢嚓’一通亂拍。

韓臻下意識將翟兮兮護在懷裏,冷冷地瞪著那記者。

記者被他犀利的視線瞪得手一抖,訕訕地放下相機,然後拔腿就跑。

助理眼疾手快地擋住記者的去路,一副哥倆好的模樣,摟著那記者一邊往樓梯口走一邊道:“哥們,咱們下去好好聊聊……”

也不知道助理做了什麽,反正,韓臻與翟兮兮牽手的照片後來並沒有流傳出去。

當然,這是後話。

助理能夠留在韓臻身邊,也是有原因的。

韓臻很放心。

他輸入密碼,拉開門,摟著翟兮兮進了自己的家。

他知道自己應該放開她的,可是他的那只胳膊就是不聽他的使喚,怎麽也沒辦法讓它從翟兮兮單薄的肩上離開。

翟兮兮知道自己應該從他的懷裏退出來,可是她的身體不聽使喚,怎麽也沒辦法說服它離開韓臻寬厚微涼的懷抱。

韓臻讓翟兮兮坐在沙發上,然後從電視櫃下拿出一只小藥箱,取出棉簽與碘伏,幫她給傷處消毒。

他心裏明白,她能夠治愈他那麽嚴重的傷,一定也能治好她自己手上的小傷,但是她不說,他不敢問,他只想親近她一點,他怕他一問,她會回答“可以”,那他連給她處理傷口的機會都沒有了。

事實上,翟兮兮確實能夠輕而易舉治好自己手上的擦傷,只是韓臻不問,她不敢說,這是他第一次這麽溫柔地對待她,她怕自己一說,他會立刻放開她的手,然後冷冷地說“那你自己處理吧”。

同一方空間,兩個人,兩顆心,各懷心思。

他在想,就放縱一次,就親近她這一次。

她在想,難得他對她溫柔一次,真好。

翟兮兮緊張得身體緊繃,視線一直落在韓臻的臉上,他的皮膚很好,好得連一絲毛孔都找不著,他的睫毛很長,長得像是貼了假睫毛,他的鼻梁很挺,他的唇形很好看,唇色很淡,看著有種清涼的感覺,就像果凍。

想到這裏,不可避免,她想起了之前的那兩個吻。

翟兮兮的臉頰‘噌’地通紅,視線四下漂移,不敢再去看韓臻。

韓臻的房子很大,裝修簡約大方,卻處處透著精致與低調的奢華,百萬的名畫,千萬的擺件,隨處可見。

韓臻用棉簽沾著碘伏,輕柔地幫她擦洗著傷口,被碰觸的傷口,有些微的刺疼,一直到韓臻給她兩只手上的傷口都處理幹凈,上了藥,包上紗布,她都沒有吭一聲,就好像感覺不到似的。

“好了。”韓臻放開她的手,收拾好藥箱,放回電視櫃下面。

“想吃什麽?我帶你去。”他轉身,看著翟兮兮問道。

翟兮兮楞了一下,才想起來之前他說要請她吃宵夜。

她其實不餓。

但是她說不出不去吃的話。

“隨便啊,我不挑的。”

韓臻盯著她望了片刻,“那我在家給你隨便做一些,行嗎?”

韓臻會做飯嗎?

翟兮兮有些訝異,又有些好奇,韓臻做的飯,會是什麽樣的?

於是她點點頭,彎著一雙眼睛說:“好啊。”

韓臻沒有再說話,轉身去了臥室,再出來,已經換了一身休閑裝。

藏青色的polo衫,黑色休閑褲,很簡單的裝束,偏生被他穿出了高貴與清逸的感覺,還有一份隨性的慵懶性感。

翟兮兮一下子就看直了眼,韓臻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,一聲不吭進了廚房。

沒一會兒,翟兮兮聽到廚房裏傳來洗菜聲、切菜聲、炒菜聲……

她真的很想知道,韓臻做飯的時候,什麽樣子?

悄悄將手機拿在手裏,打開相機,輕聲靠近廚房。

韓臻圍著黑色的圍裙,動作流暢優雅,翟兮兮並沒有見多別的男人做飯的樣子,只見過爸爸的,她覺得,韓臻做飯的樣子,比爸爸好看很多。

他不像在做飯,而是在做藝術品。

很養眼。

翟兮兮偷偷地舉起手機,她要把這一幕拍下來,這是證據,韓臻為她做飯的證據。

她激動地點下拍照按鈕,結果閃光燈一閃,‘哢嚓’一聲,拍了一張。

恰在此時,韓臻似乎是炒好了一道菜,關了火,廚房陡然安靜下來,可想而知,那聲‘哢嚓’在這樣的環境裏有多麽地提神醒腦。

翟兮兮一顆心猛地提到嗓子眼,緊緊抓著手機瞪著韓臻的背影,她能想象得到,他該會多麽憤怒地丟下手裏的鍋鏟,然後怒瞪著她,要求她刪了照片。

這一刻,翟兮兮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,你說你偷拍就偷拍吧,怎麽不曉得把音效關一關?

這世上還有比她更笨的人嗎?

果不其然,翟兮兮看見韓臻的身形一僵,然後緩緩轉過頭來,冰冷的視線如一團寒流向她罩過來。

“我、我、我不是故意的,我現在就刪!”翟兮兮覺得,還是在人家開口之前主動提出來刪除照片,比較識相一點。

☆、256:心事深藏(14)

“我、我、我不是故意的,我現在就刪!”翟兮兮覺得,還是在人家開口之前主動提出來刪除照片,比較識相一點。

說著,沒有絲毫猶豫,她立刻點出照片,點擊‘刪除’,正要再點擊‘確定’……

誰知,韓臻的眼神忽然變得有幾分疑惑,聲音低沈而磁性:“你說什麽?”

嗳?

翟兮兮剛要點擊‘確定’的手指‘咻’地縮了回來。

“你沒生氣?”

韓臻眼神更加疑惑了,“生什麽氣?”

翟兮兮:“……”看他那樣子,是不知道她剛剛偷拍他?

難道他沒聽見那聲‘哢嚓’?

翟兮兮心裏的思緒千轉百回,韓臻又開口了,“你先出去吧,看電視,或是書房有電腦,等這邊好了我叫你。”

他真的沒聽見那聲‘哢嚓’!翟兮兮被自己這個認知喜得咧嘴直笑,她趕緊點了點頭,一溜煙跑回客廳。

韓臻看著她開心的模樣,嘴角跟著翹了起來。

難得他們有這樣溫馨美好的時刻,他不想去破壞,都依她吧,她想做什麽,他都依她。

人,果然是貪婪的,一旦開始嘗到美好的滋味,便會忍不住想要保留這份美好,甚至想要更多。

韓臻握著鍋鏟的手不由得加大力道,直到骨節都泛起了白色。

就這一次。

就放縱自己這一次。

然而他忘了,有句古話叫,一而再,再而三。

翟兮兮將自己扔進沙發裏,摸了摸‘噗通噗通’跳的心口,“還好還好,韓臻沒有發現,不然說不定他會像在醫院那樣把我扔出門外去。”

打開照片看了看,她忽然就看癡了。

照片裏,韓臻側對著鏡頭,頭頂的白熾燈在他身上打出一層朦朧的光暈,錯落有致的碎發柔順地垂著,他的那雙漂亮的眼睛隱在頭發的陰影裏,挺鼻薄唇,完美精致的下巴,身形提拔,完完全全就是從二次元穿越而來的美男子。

翟兮兮就那麽隨手一拍,就拍出了國際名畫的感覺。

不是她拍照技術多麽高超,而是,照片裏的人自成一畫。

廚房裏炒菜時發出的‘滋滋’聲和鍋鏟在鐵鍋裏翻炒時的聲音,源源不斷地從廚房裏傳出來。

翟兮兮沒有看電視,也沒有去書房玩電腦,她就這麽安靜地坐在沙發裏,聽著寂靜的空間那做飯的雜聲,像是在享受鋼琴大師的鋼琴演奏會一般。

她想起來在家的時候,有時媽媽就是這麽坐在沙發裏,等著爸爸在廚房做出來的好吃的,此情此景,多像夫妻間的日常生活。

思及此,翟兮兮的耳根有點燙,心裏湧出絲絲縷縷的甜蜜。

不知過了多久,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。

翟兮兮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差點從沙發裏跳起來。

拿出手機一看,原來是爸爸的電話。

翟兮兮撇了撇小嘴以示心裏的不爽,接聽。

“餵?爸爸?”

“兮兮?你在哪兒?”手機那邊,翟墨遠的聲音透著一絲焦急與嚴肅,“不是讓你好好呆在酒樓?怎麽到處亂跑?”

“我……我在韓臻的家裏,他受傷了,我去醫院看一看他,然後……啊!對了,爸爸,你等會兒來接我回家吧,順道幫我把落在包廂裏的那些日記本帶給我,謝謝爸爸,恩麽,拜拜~”翟兮兮一口氣說完,都不喘口氣就掛了電話。

通話剛掐斷,手機來電鈴聲又響起來。

這次是韓珩一。

翟兮兮看見‘珩一哥哥’的字樣,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。

接聽。

她語氣輕快地“餵?”了一聲。

“兮兮。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了一個電話的原因,翟兮兮覺得他的聲音有些陌生。

韓珩一並不常給她打電話,更多的是在網上聊天,所以她覺得他的聲音陌生,也很正常。

“珩一哥哥,怎麽忽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?”翟兮兮嬌憨地問了一句。

“沒什麽,就是想起來珩一哥哥已經很久沒有給兮兮打電話了,就想碰碰運氣,看你睡著沒有,沒想到珩一哥哥的運氣還挺好,兮兮還沒睡。”

翟兮兮轉頭看了看落地鐘,時針指在十和十一之間,以往周末這個時候,她確實早就睡了。

“嘿嘿。”她幹笑兩聲,“我今晚可能要晚睡,珩一哥哥怎麽也還沒睡?”

“兮兮,你忘了?”韓珩一無奈道:“你那邊天黑的時候,我這邊正好天亮,所以現在,我在邊是上午。”

翟兮兮:“……”

她從來就沒記住過……

她張了張嘴,正要說什麽,餐廳門口傳來一聲低沈磁性的聲音,“兮兮,過來吃飯。”

翟兮兮下意識轉頭,看見韓臻長身玉立地站在餐廳門口,手裏還端著一只托盤,托盤上擺著兩只燙細金邊的白瓷碟,一陣陣食物的香味竄進她的鼻翼。

“哦,好。”翟兮兮沖韓臻點了下頭。

“兮兮?”電話裏,韓珩一的聲音再度傳來,只是這次,不像之前那般溫和輕緩,而是帶上一絲深沈,“你和誰在一起?”

雖然韓珩一已經很久沒有回國,很多人和物已經在記憶裏模糊,但是最關鍵的那幾個人的聲音,他始終都記得。

翟家,所有傭人都是中年性善的婦女,翟墨遠的聲音,他也清楚地記得,不是剛剛聽到的那種音色。

很顯然,剛剛喊翟兮兮吃飯的那個男聲,不是翟家的人。

“我在……”不知道為什麽,翟兮兮心裏忽然湧出一種做錯事被家長抓包的窘迫感,她緊張地揪了揪衣擺,磕磕巴巴地說道:“我在、在韓臻的家裏,和、和、和他在一塊……”

“今天……”翟兮兮想解釋今天她在韓臻家裏只是一個意外,可是她的話並沒有說出口,就被韓珩一給打斷了。

“兮兮,把電話給韓臻,我跟他說兩句話。”

“嗯?”翟兮兮楞了三秒,才反應過來,小聲地應了一聲:“哦。”

她從沙發裏爬起來,走進餐廳,將手機遞到正在盛飯的韓臻面前,“珩一哥哥要跟你講話。”

韓臻擡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放下手裏的木鏟子和碗,然後接過手機,走向客廳的外陽臺,還順手將移門關上了,隔了音。

不知道是不是翟兮兮的錯覺,她感覺韓臻剛剛看向她的那一眼,帶著一股莫名的冷意。

他似乎有點不高興啊。

翟兮兮站在餐廳門口,看著客廳的外陽臺上,那個挺拔如松的年輕男子,她聽不見他在說什麽,可是卻能感覺到他身上正散發著濃烈的森冷寒意。

她轉回廚房,拿起木鏟子和那只盛飯盛到一半的碗,將兩碗飯盛好,端到三米長桌上擺好。

她這才發現,韓臻炒的幾道菜,居然都是她喜歡吃的。

每道菜看起來賣相都很好,聞著也很香,所謂的色香味俱全,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。

翟兮兮想拍個照留作紀念,一摸兜摸了個空,狠狠一拍腦門,她怎麽忘了,手機在韓臻手裏呢。

不過,就算拍不了照片,她心裏也還是很高興的,也很甜蜜。

這一桌,都是韓臻為她做的呢。

為她一個人做的。

翟兮兮傻傻地笑了一會兒,拿起筷子準備偷偷嘗一嘗口味是不是和賣相一樣好。

夾起一塊椒鹽蝦,剛送到嘴邊,韓臻忽然走了進來,翟兮兮手一抖,那塊蝦就這麽‘吧嗒’一聲掉在了黑色的實木桌面上。

“呵呵。”翟兮兮擠出一抹笑,“我就是想嘗一嘗好不好吃,我沒有想不等你就開飯。”

從小,方北凝就在飲食禮儀上嚴格要求她,在別人家做客,主人都還沒有上桌,作為客人先開吃,是一件很沒禮貌也很沒教養的事。

韓臻不會覺得她很沒教養吧?說不定還會覺得她很饞,是個飯桶……

“韓臻,我……”翟兮兮恨不得這個地縫鉆進去,她跟韓臻本來就沒有多熟,就因為他給她處理了傷口,給她做了頓飯,她就得意忘形了。

“走吧。”韓臻沒有給她再開口的機會,開口說出兩個不適合在此時說出的話。

翟兮兮一楞,“走?去哪兒?”

“天色不早了,我送你回家。”韓臻邊說邊往外走。

“可是……”翟兮兮望了一眼一桌子的菜,還有那兩副被她特意擺放在一起的碗筷,有點委屈地道:“還沒吃飯呢……”

韓臻走到餐廳門口的身形一頓。

沒有轉頭,只是冰冷的聲音從他的嘴裏飄出來,有點刻薄,有點尖銳,刺得翟兮兮心臟猛地一痛。

“怎麽,作為翟家的大小姐,難道連飯都沒吃過嗎?”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二更,五點半左右

☆、257:心事深藏(15)

“韓臻,你……你這話什麽意思?”其實翟兮兮想問,你為什麽忽然對我這麽刻薄?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麽?

可,到底是女孩子,到底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的,心底裏的那點驕傲,不允許她問出那麽卑微的話來。

韓臻的背影僵了僵,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捏成拳頭,青筋暴起。

沈默了好一會兒,他轉身折了回來,一把攥住翟兮兮的手腕,一聲不吭將她往外拉扯,走出屋門,走到電梯跟前,按下下行鍵,等電梯門在他們面前打開,他直接將翟兮兮扔進去。

一句話也沒有,但趕她離開的意圖是那麽明顯。

翟兮兮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,韓臻之前的溫柔,就像一場夢,一場帶著無盡甜蜜與苦澀的夢。

夢醒之後,夢中的甜蜜早已煙消雲散,而苦澀,卻留下來給醒著的人品嘗。

電梯一點點下行,周遭安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。

不知過了多久。

電梯門終於‘叮’一聲打開。

翟兮兮不等韓臻有所反應,直接走了出去,擦過他的肩,往公寓樓外走。

明明之前還是有星星和月亮,此時,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。

冰冷的風夾雜著冰冷的雨打在翟兮兮的臉上,風吹亂了她的長發,雨打濕了她的臉頰。

她始終低垂著腦袋,不辨方向地往前走。

眼前的世界再次模糊,但這次卻沒有在被磕絆到,她睜大眼睛,透過朦朧的水霧看著腳下的路。

只是,還沒走兩步,她的胳膊給人用力抓住,太用力了,她感覺自己的胳膊有些微的疼痛。

韓臻臉色陰沈,氣息冰冷,用力將她拉向一輛白色的轎車,打開副駕駛的車門,將她塞進去,系好安全帶,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,車子轟隆著離開。

外面的雨越下越大。

車子所過之處都帶起一場水花,路燈與七彩的霓虹燈在雨幕裏泛起了朦朧的光圈。

翟兮兮的手機忽然響起來。

韓臻這才發現,她的手機還在自己的手裏,他居然一直都沒有察覺控制住方向盤的掌心裏,還藏著翟兮兮的手機。

他將手機遞給她,而她似乎是沒有聽見,耷拉著一顆小腦袋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
“兮兮,電話。”他出聲提醒,可是她還是沒有絲毫反應。

“兮兮!”韓臻不得不加重音量。

翟兮兮激靈了一下,擡起迷茫的眼睛看向韓臻,那雙眼睛裏,還殘留著沒來得及幹掉的水汽。

外面的燈光打進來,讓她的眼睛折射出燙人的水光,燙得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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